第六章 过往揭露(1/5)
这个江湖与他想象的相去甚远,所有人都像是有两副面孔
1
“舅舅。”
木盈盈停下步伐,唤了一声。
背着宫离的宫无波脚下一停,回头问道:“怎么了?”
木盈盈娥眉微蹙:“我觉得这样做不对。舅舅,我们应该回去帮他们。”
宫无波先把宫离放下,皱眉道:“盈盈,你糊涂了?那可是魔头陆凛,他那是罪有应得。”
“可是,可是,”木盈盈抓了抓脑袋,“我们这一路,并未看到他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甚至怀疑……”
怀疑当年陆凛的恶名都是江湖中人以讹传讹,可她不敢说出来,怕宫无波责骂她。
她只得换了个说法问道:“舅舅,你当年可曾亲眼看到陆凛屠杀祁门?”
宫无波摇头道:“未曾,当年我还未入无极门,在扶桑修习忍术,待回来时,才听说了这桩传闻。”
“那最开始传出这桩传闻的人可是亲眼看见了?”
宫无波一愣。
“也未曾,事发是在第二日上午,有个专为祁门送新鲜瓜果的菜农去送每日的补给,奈何敲了半日门,都未有人来开门,菜农一时好奇心起,爬上墙头去偷窥,却看见了一地的尸体。后来武林盟的人去查看,在祁门门主身旁,发现了陆凛的青面阎罗面具,此外,墙上还用血写着五个大字。”
“什么字?”
“杀人者偿命。”
木盈盈倒抽一口冷气。
“当年陆无名玷污祁昭昭,祁门门主一时心头火起,捉了陆无名,却未交给武林盟处置,反而私自动了刑,最后将尸体抛之荒野被野狗啃食,其手段下作的确令江湖中人不齿,但这也是他们祁门一贯的处事风格。陆凛为报父仇情有可原,屠杀满门却有些过分了,毕竟那三百七十二人中,也有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之人。”
“那会不会是有人栽赃陷害?就凭一个面具和一面墙上写的字,会不会太草率了点?”
宫无波摇头:“应当不会,因为那一日傍晚,确实有人见到陆凛去祁门,而且,祁门门主是被一道暗器锁喉致命,喉间有着摽梅手的痕迹。武林中只有祁门弟子和陆凛会摽梅手,难道祁门中人会丧心病狂到杀了自己门主?所以最后大家都推断,是陆凛动的手。”
木盈盈总觉得有哪里说不通,但凭她的脑袋也一时想不明白。
“而且……”
她问:“而且什么?”
宫无波像是有些难以启齿,纠结了好半天,才道:“而且那之前陆凛就已犯下事。”
木盈盈道:“舅舅是指林飞鸾那事儿?”
宫无波瞪了木盈盈一眼,仿佛是在责怪木盈盈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竟然知晓这些事情。
“他做下那样的事,所以后来祁门惨案出来的时候,大家对于他就是凶手的论断,都没有表示怀疑。”
木盈盈却有些质疑:“舅舅,会不会是弄错了?陆凛当年……才十四五岁吧?”
“不会。”宫无波无比肯定道。
“为什么?”
“因为这件事情,是得了林飞鸾的印证的。”
“那也有可能是林飞鸾撒谎了呀?”
宫无波没好气道:“人家为什么要在这种事情上撒谎?对她有什么好处吗?要知道当年她已和祁润初结下婚事,马上就要出嫁了,如果不是心头实在太过悲愤,谁会冒着被退婚的风险,承认这种事?”
木盈盈一想也是,幽幽叹出口气。
“那林飞鸾就不能是被人威胁,迫不得已只能陷害陆凛吗?”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宫无波和木盈盈二人都吓了一跳,看见宫离揉着后脑勺缓缓从地上站起。
木盈盈吓得结巴:“你……你醒醒……醒了呀?”
宫离一贯见人三分笑,此刻却嘴角紧抿,眸子里全是黑沉沉的怒气:“再不醒,天都要黑了。”
“宫……宫离?”
木盈盈被这样的他吓得够呛,连平日里“蠢货”的惯用称呼都不喊了,抖着嗓子唤了声他的名字。
宫离却没有好脸色,负气道:“你别叫我!我不认识你们这种薄情寡性之人!”
他拂袖转身,气冲冲地往前走。
木盈盈在后面问:“你去哪儿呀?”
他含着怒气回身道:“去找陆兄。你们不帮他,我拼了这条命,也要帮他!你们家真是祖传的榆木脑袋,一个赛一个的不开窍!我且问你们,陆兄的为人如何,你们这几天心中没有数吗?非得听那些不靠谱的传言,来断定一个人的品性?
“若他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在知晓绑了我没什么用处后,为何不杀我灭口?我和他相处月余,路上碰到所谓正派的名门义士无数,可每次都是那些自诩君子的人先动杀机,陆兄不过自保,实在逼得急了,也不过伤些不紧要之处,反倒是那些正义之士,还拿我一个被绑着的人当挡箭牌,你们可知我被他救了多少次?”
他扯了扯嘴角,问道:“你们见过这么蠢的魔头吗?反正我是没见过。”
舅甥二人被他一通话驳得说不出话来。
宫离转身就走。
片刻后,他身后跟了一高一矮两个心虚的人。
三个人赶到溪边,正好看到了虚拿着一封信,呆呆地看着。
他面前站着一个三人都不认识的人,五短身材,贼眉鼠眼,看着就冒出一股市井里养出的机灵劲儿。
这人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三人都是摸不着头脑。
转过头,宫离又看见平澜正抱着陆鹤轩坐在地上流泪,瞬间头皮一炸,三步作两步地赶过去。
“阮妹,陆兄怎么了?”待看到她怀中陆鹤轩的脸,宫离眼前就是一阵头晕眼花。
他勉强打起精神问:“陆兄他……”
“嘘!”
平澜含泪示意他不要说话,一双泪眸转向了虚那边。
只见了虚抖着手,好不容易将那封信看完,抬起头时已经是满脸泪痕。
“阿错死了?他怎么会死?”
那矮个男人合掌叹道:“大师,凡人皆有一死。”
“不不不。”
了虚疯狂地摇起头来,那速度与力道都让宫离不禁怀疑他会把自己脖子给拧断。
“不!我不信!一定是他偷偷藏起来了,不想让我找到!他怎么会死?不会的!我要去找他!要去找他的!”
信纸跌落在地,了虚扶着禅杖跌跌撞撞地向远处走去,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形状疯癫。
宫离拾起地上那张信纸,一看,上面就简单明了一句话——师父,玄经已毁,师兄身死,且放下执念,早日成佛吧。
这么一行话,也不知方才了虚为何看了那么久。
耳边传来平澜压抑的哭声,宫离暂时回神,看见她泪雨滂沱地道:“小二哥,陆兄……陆兄快不行了……”
细碎的哭腔里,满是绝望。
2
眼前是一扇小轩窗,从窗外望去,可以看见一大片桃树,桃花花期已过,只见郁郁葱葱的叶子,不见花满枝头。
陆鹤轩刚醒来,茫然之间,以为自己还在梦境里,回到了年少时曾居住过的桃花坞。
他母亲很喜欢桃花,又向往男耕女织的平稳日子,父亲为了讨她欢心,在两人归隐那年,为她建造了一个木屋,并亲手植下桃树无数。
陆鹤轩年少时,在桃花坞里,过了一段很是安稳幸福的日子。
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关于过去的梦,怎么如今,却突然做起来了呢?
然而他很快发现这并不是做梦。
耳边传来一声咋呼的大喊,王小二像见了鬼一样,眼睛睁得老大。
“东家!你醒啦!”
陆鹤轩看见这张熟悉的面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在王小二颇为体贴,打破了这份尴尬。
他自顾自地道:“看来阿蛮那丫头确实有几分本事,那天你半只脚都跨进鬼门关了,她还能把你拉回来。”
阿蛮?她在此处吗?那师父呢?
陆鹤轩一肚子疑问,正要问王小二,却见他一拍大腿,道:“坏了!东家你醒了,我得赶紧去告诉阮姑娘。”
然后就一溜烟跑了。
陆鹤轩:“……”
陆鹤轩手肘撑着床,一点一点坐起来,胸腹背部一阵剧痛,也不知是伤到了哪里,他疼得额角冒出一阵冷汗,还在想,那日他将阮平澜放至树上,后来他昏过去了,也不知那胆小的丫头是怎么下来的,但既然王小二刚刚说要去找她,想必是没什么事的吧。
正思考着,平澜就来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她是拄着拐杖来的。
平澜一瘸一拐地走到陆鹤轩床前,无比熟练地从床下抽出个矮脚板凳,将拐杖往旁边一放,随后坐下。
她一手支着下颌,笑眯眯地看着他,道:“你也太欺负人了吧?这许多天我衣不解带地照顾你,你睫毛都不动一下,等我转身去打个盹儿,你就醒了?”
“腿怎么回事?”
平澜摸了摸自己受伤的那条腿,无奈道:“还能怎么回事?摔的呗。”
陆鹤轩感觉心脏像被人攥了一下,他半晌无话,片刻后,低声道:“对不起。”
平澜大方一笑:“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来,想必你心中有很多疑问吧?我来替你解释一下。”
她清了清嗓子:“那日你昏死过去,宫离他们也跑了,我从树上跳下来……”
“跳下来?”
陆鹤轩额角的青筋跳了一下。
平澜头疼道:“好好好,是爬下来,但不小心踩空掉下来了,你不要打断我好不好?”
陆鹤轩紧抿了嘴不说话。
平澜继续道:“了虚那个老秃驴,像是有什么疯癫之症,话也听不进去,眼睛血红,吓人得很,那时候我还以为我俩必死无疑,谁知小二哥竟从天而降,给了了虚一封信,制住了他。”
“信?”
平澜点头:“对,就一封信,后来我也看了,信写得十分简单,就说《丹佛玄经》已毁,阿错已死,叫他放下执念,然后那老秃驴就疯疯癫癫地走了。
“你是不是以为了虚像之前那些人一样,是为了《丹佛玄经》而来?”
陆鹤轩点头。
“我起初也以为是这样。”她叹了口气,怅然道,“其实不是,这里面牵扯了一段很复杂的内情。
“江湖人都知晓,多年前了虚座下一僧一道两个弟子,僧人慧悟,另一人便是叶伯伯。陆兄,你可知道慧悟又是谁?”
陆鹤轩沉吟片刻,吐出一个人名:“阿错。”
“正是。了虚那日一口一个阿错,质问你他在哪里,实属一个乌龙。要知道,你怎会知晓他的小名,若他问你慧悟在哪儿,你兴许还能答上几句。”
陆鹤轩摇头:“答不上,我根本不认识慧悟,只听说过。”
平澜笑道:“你不认识,你父亲却认识,若正正经经计较起来,你还得唤慧悟一声师祖。”
陆鹤轩:“什么?”
“你也知道,剑圣是个孤儿,小的时候被一个破庙里的疯和尚捡去养到大,那疯和尚便是慧悟。那时慧悟因偷盗了少林寺中的《丹佛玄经》,被中原武林树为死敌,刚从世家围剿中死里逃生,一身内力尽毁,手筋脚筋也被人挑去,若不是有你父亲,也不一定能苟延残喘数年。
“他二人一起生活了很久,那时慧悟的心智也不大健全,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断断续续把《丹佛玄经》的要义讲给了你父亲听。剑圣的确天纵奇才,仅靠一个疯子的只言片语,就将丹佛三十六手融入了他的剑术之中,自学成才。你的武功路数之间隐隐约约也可瞥见丹佛手的痕迹,想必是得了你父亲真传。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