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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秦·番外(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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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纲

到底是历史创造了他,还是他创造了历史?

夜色幽深,凄鸣缭绕,有如鬼哭,却又哀婉动人。

杭朝义带着一群仆人跪在了草丛中,旁边的少年手扶着树静静的站着,他的锦袍散发着森幽的檀香,整个人冷如玄铁。

远处宫殿内灯火些微,门外的宫人们纷纷朝这个方向跪着,大气都不敢出,只留殿内毫无所觉的人还在进行着人类最原始的□□。

许久后,只听到缥缈的声线忽然拔高了一瞬,随后轻柔的声音娇笑不断,间或夹杂着一些男人低沉的笑语。

这样的调笑持续了很久,久到杭朝义的膝盖已经生疼,宫殿内才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唤:“来人。”

宫女瑟瑟发抖,朝着少年的方向拜伏下去。

“来人啊!”声音扬高了一点,终于带了点妇人的声场,“人呢?孤要净身!”

少年的沉默比夜色更压人,他不动,所有人都不敢打破这份僵持,就在杭朝义都以为他要等到天荒地老时,他忽然松开扶着树的手,动作极小的摆了摆,随后退了两步隐入树的阴影中,继续看着。

宫女们如释重负,纷纷起身跑进殿中服侍她们的主子,没一会儿,就见一个男人衣冠不整的跑出来,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张皇失措的往这儿看过来,一张英伟干净的脸上满是惊恐,喘着粗气。

少年在阴影中定定的看着他,确认他看清楚了自己后,转身拂袖离开。

杭朝义忙不迭的起身跟上,他跪的久了,腿脚酸软,即使弓着身小步跟在后头的时候也忍不住嘶嘶吸气,心里却只能骂骂封建社会没有人权,丝毫不敢跟人抱怨。

一行人一路疾步,连车都不坐直接走回了章台宫,少年踏进殿门后回了回头,所有宫人便知机的退后一步到宫外,唯独杭朝义一步踏入,关上了门。

“还好他死了。”少年忽然轻笑,“要不然看着亲妈房里出来个奸夫,自己还是个皇帝,那不得气死?”

“他没气死,所以他赢了。”杭朝义还是恭敬的站在后面,丝毫没有被少年外在的轻松影响到。

“杭叔叔,你不用这么拘谨呀。”少年回头一脸温和,“我没生气,又不是我亲妈。”

杭朝义点点头,他抬头微笑,却反而后退了一步:“至少装还是要装得像的,否则怎么把他们赶出去,一凡,袍子脱了吧,重。”

“我知道我知道。”肖一凡一掀掀掉了袍子,大喇喇的,“你也知道我是装的嘛,咱们谁跟谁……接下来怎么样,把那老女人和她的姘头都赶出去吧!”

“你哪里学会这个词……”

“以前老爸晚上不回来老妈就会这么说啊。”肖一凡翘起二郎腿,眼中有着森然的笑意,“我也只有靠这些回忆他们了。”

杭朝义垂头,表情麻木。

又是这样,每当他心情不好,他就会提到他的爸爸妈妈。这是对杭朝义的惩罚,也是对整个项目部和时谱的惩罚,可这一切的痛楚,只能他一个人尝。

这孩子太敏锐了,他知道怎么样能让人难受;可他也太聪明了,他知道怎么扎最痛。杭朝义觉得自己在被他无形的调·教着,已经越来越习惯于面对他的道德鞭笞和软弱无助,那样交替的进行着,生生的把他调·教成一个抖m,一个斯德哥尔摩患者。

因为不管怎么痛苦,只要他有一瞬的开心,他比什么都高兴。

肖一凡不说话,把玩着自己一绺长发,百无聊赖得哼着些没有意义的调子,仿佛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等杭朝义调节过来了,他抬头回答道:“历史上你的容忍度,几乎都给了赵姬,这一点,你不能忘。明日她可能会过来找你探口风,当然绝对不会摊开讲她的那些事,她不摊开,你就不能摊开,就算在你看来,都是迟早的事。“

“哎呀,可是这些本来就是迟早的事啊。“肖一凡笑嘻嘻的,”你说我现在找个人把嫪毐暗杀了会怎么样?“

杭朝义耸耸肩,他已经知道肖一凡接下来会说什么。

果然,肖一凡自问自答:“你当然会找个人假扮嫪毐来上我老妈啊对不对。”他忽然坐正,模仿杭朝义曾经有的语调,夸张的高亢道:“历史上不能没有嫪毐!不能没有嫪毐和赵姬的私生子!更不能没有嫪毐招揽的门客!否则你让未来怎么办?让历史怎么办?让百度百科怎么办!”

他忽然收起声调,手撑着下巴端详面前垂头的男人:“那么我又有问题了叔,我让嫪毐活着,我把他和赵姬扔出去自生自灭,我任他发展壮大……然后怎么样?坐山上看他和吕不韦掐架吗?那私生子又是什么,会来跟我抢皇位吗?”

“这取决于你。”杭朝义平心静气,“我只是提供方向,而最终做的是你,所以得你也认同才行。”

“哦,那我放过那两个私生子吧,让他们长大,让赵姬的种流芳百世,是不是很爽?”

“嗯。”杭朝义挤出一抹笑,“这样想也不错。”

两人面无表情的对视了一会儿,肖一凡冷着脸站了起来:“我要睡了。”

“明天……”

“孤,要睡了。”

“臣,告退。”

杭朝义走出去后,宫女们纷纷进去伺候肖一凡洗漱。宫门关上前,他悄悄抬头,却正好与肖一凡探望过来的眼神相触,那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惶惑不安让他微微发冷的心,到底是回暖了点。

还好,他到底还会害怕,会依赖。这样的日子,再多一天也是好的。

夜已经深了,他出了殿门,抬脚却不知道该迈向何处。四年了,他生活的所有重心都在身后殿内那个人身上,所思所想,全围着那个人转。每次离开那孩子,他都不知道自己能往哪儿去,可是若要他转头,却也越来越害怕。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即使他正值一个男人最巅峰的年纪,可是显然,那个孩子的成长速度已经远远快过他。在他还在史料中步步为营画地为牢时,那个孩子已经能够在不经意间,做出他这个年纪能够做出的最正确的行为,甚至有时候无意间流露的些许威严,都能让他冷汗涔涔。

或许他不需要自己也能走下去。

每次想到这个问题,他就不得不在心里叹息,还有一个回程信标到底去哪了?!他当初就不该那么利落放鹤唳走!至少也要把信标拿到手!怎么能一点退路都不给他们留呢?!

……这好像就是鹤唳的尿性。

但她好像也不是那种玩起来丧心病狂的,那个信标,对她来说,明明是留在秦朝,才最好玩不是吗?

那么回去哪呢,纵观他找不见信标这段时间,她去过哪?成王子蟜?吕府?

她离开之前有没有拿什么呢……

他百无聊赖,回自己的房中随意洗漱了一下,脑子里一遍遍转着鹤唳离开前的情景,直接和衣而眠了。

第二日清晨天还没亮他便醒了过来,看着外面暗沉沉的天气,默默的念了一遍。

“赵姬说风水不好,跟嫪毐搬到了雍县的离宫萯阳宫,呼,两个私生子。“他撩了点冷水拍拍脸,”好的,没毛病。“

他的房子自带小院,属于仆人区的vip。因为他并不是真正的赵高,并没有净身,所以从来不允许其他人随意进入,也没有宫女伺候自己,此时他的随侍定喜已经收拾干净,垂首在外面等着,等他出去了,便立刻小步跟上,一边小声报告着。

“昨夜嫪毐一直未出,与太后在殿中密谋,一个时辰前才离开,太后睡下时要下面等陛下朝会后叫醒她,应是有要事要说。”

“嫪毐呢?”

“嫪毐出宫后去了吕府,但很快离开了,二人并未说上几句话。”

“没什么动作?”

“吕相没有,但嫪毐回去后,即令人骑快马自南门离开,现下过了哪个驿站,还未传来回报。”

杭朝义想了想,吩咐道:“即刻派快马去雍县的萯阳宫安置人手,务必可靠。”

定喜没有问为什么,一垂头转身吩咐身后的内侍,那人立刻一溜小跑离开。杭朝义还嫌他慢,问定喜:“一个月前我说的事办了吗?”

“回大人,办了。”定喜诚惶诚恐,“只是吕相府内守卫森严,一时没什么头绪。”

“继续查,不用怕暴露。”杭朝义说完,咬了咬牙,冷着脸道,“偶尔暴露一两个,让吕不韦以为陛下稚嫩,不失为一个益事。”

定喜顿了顿,躬身应是。杭朝义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忍,因为吕不韦一贯爱在秦王面前杀鸡儆猴,抓到了秦王的爪牙,必会将其毫不留情的弄死然后无辜的表示怎么可以诋毁陛下的名声,让秦王打落牙齿和血吞。是以他这话一出,基本等于要拿手下的人命去演戏示弱了。

定西的回答并不是很利落,他一贯如此,对于残忍的命令会用自己的方式抗议,这也是他一直把他带在身边的原因,这孩子做着最脏的事,却总还带着一丝善念。

“若于心不忍,也可挑几个死士,厚待其家小,总不至于让下人心寒。”

“是。”定西这次利落了点,再次吩咐了下去,又一个内侍小跑着离开。

这一路到了章台宫时,杭朝义身后跟的十二个人已经只剩下四人了,而天边已经大白。章台宫中侍女进进出出,显然是在给肖一凡洗漱装扮。

听说杭朝义到了,他这边还张开手系着腰带,那边忙不迭的让人宣他进来,朗笑道:“赵高,你让孤好等!”

杭朝义连忙跪下:“臣有罪,”

“起来起来!你来你来!”肖一凡笑嘻嘻的招手,等杭朝义躬身走近,又命令道,“站直!”

杭朝义站直了,肖一凡居然蹭过来,与他面对面站着,拿手自自己的头顶平移过去,正好碰到杭朝义的鼻尖,继续笑:“嘿!果然!孤真的长高了不少!”

他没了父亲……

杭朝义心里软成一团,看着肖一凡那笑脸,连连点头:“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是个青年了呢。

肖一凡手顿了顿,垂下来,转身示意宫女给他戴上头冠,问:“还有多久?”

“回陛下,朝会还有半个时辰。”

“都出去,赵高你留下。”

宫人纷纷退了出去,关上了大门。杭朝义知道,但凡有既定的大事要发生,他俩都会在每一天的开头这般共处一下,算作演练,秦王宫到处都是吕不韦的人,但是唯章台宫是铁桶一个,这其中的勾心斗角也算是用尽了杭朝义的脑细胞,可这带来的好处自然不消多说,此时除了章台宫的人,没人会知道赵高辅佐年轻的秦王到底辅佐到了什么地步。

“关键词?”杭朝义率先问。

“你说得不对。”肖一凡却撅起嘴,“杭叔叔,我长高了诶!说点别的!”

杭朝义暗叹一口气:“好吧,你爸是怎么说的?”

“他会说,嘿,长那么着急是想打你老子吗?!”

“嘿!长那么着急是想打你老子吗?!”

肖一凡点点头,闭眼感受了一会儿,不置可否的耸耸肩,睁眼道:“风水,雍县,离宫。”

“啊?”反而是杭朝义还没回神。

“今天的关键词啊,风水,雍县,离宫。”

“好……就这样吧,你肯定应付的过来。”杭朝义手动了动,却没抬起来,反而躬身后退了一步,“我伺……陪你用早餐吧。”

“别老改口了。”肖一凡扯了扯嘴角,“越来越改不过来了,你就是个公仆的命。”

杭朝义沉默,转身打开了门,宫人端着早膳鱼贯而入,放在几上。肖一凡利落的席地坐下,与杭朝义再次回归主仆模式。

晨会一如既往的无聊和矫情。

肖一凡必须扮演一个有脾气却没权利的傀儡,看着台下臣子在吕不韦的带领下侃侃而谈却毫无办法。时不时的想要开口却被打断,说的话也总被无视,他的隐忍远在高台之上,可吕不韦的意气风发却已经覆盖全场,等到朝会结束后群臣都走了,吕不韦才恭敬的开始问肖一凡:“陛下,可还有什么事需要臣下效劳的?”

肖一凡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缓缓摇头:“无。”

“臣听闻昨夜,陛下撞见了一些不顺心的事。”吕不韦一脸惶恐痛心,“太后为陛下付出良多,纵使有一时糊涂,必是被小人引诱,望陛下明鉴忠奸,万莫让小人得逞。”

这就开始给嫪毐上眼药了,杭朝义陪在一边一脸冷漠。

吕不韦和赵姬胡搞得久了心里害怕,所以才把嫪毐推进来供赵姬消遣,却没料到嫪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吹枕头风硬是吹成了一个长信侯,连封地都有了。这可触了吕不韦的逆鳞,被人这么复制成功的道路爬上来,几乎到了与自己平起平坐的地步,这谁都不能忍。

可现下嫪毐明面上还是吕不韦的门客出身,才有了嫪毐被发现还找吕不韦商量的事儿出来,意思差不多大家都是奸夫,被发现了谁也好不了。吕不韦如今这么开炮,是打算搞嫪毐了。

想到紧接着嫪毐就要撺掇赵姬来找秦王说的事,杭朝义心里就好笑。果然不是一家人,不上一张床。

亲妈丑事被揭,肖一凡表面自然是要怒火中烧一下的,他绷着脸:“孤自有决断,相国无须担心。”

以为激起了秦王的怒火,吕不韦已经满意了,当即告退离开。

“哎……”肖一凡刚叹口气,就听宫人来报:“陛下!太后有请。”

肖一凡闻言正要起身,忽然顿了顿,又坐下了,冷声道:“请母后过来叙话,若她不肯,那便不用谈了。”

干得漂亮!杭朝义心里鼓掌,孩子的每一分成长在他心里都值得宽慰,肖一凡这个反应远比一个孝顺的帝王还要优秀,他这样化被动为主动,势必给赵姬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

毕竟在那个女人心里,秦王始终是一个还没断奶需要仰仗于她的孩子。

待宫人去回禀了,肖一凡便偷瞥杭朝义,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个临场反应是不错的,是以更加希望杭朝义能给予肯定,杭朝义毫不吝啬的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外加一个大拇指。

肖一凡偷偷玩了一下嘴角,转而正襟危坐。

许久。赵姬姗姗来迟。

人笨的好处就是,对周围环境的感知能力都比别人慢一拍,赵姬坐到肖一凡面前即使一顿哭,全然没注意这样自己就是个犯人的位置,还在断断续续的说着在后宫这儿吃不好那儿住不惯,被宫人冷待连喝水都塞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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