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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茅厕君的许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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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中,齐晟代皇帝北巡江北大营。

宛江岸边,齐晟头束金冠,身穿玄色暗绣金丝龙纹的窄袖劲装,外罩精钢镀金薄甲,在万众瞩目之中龙行虎步地登上了阜平水师的船舰。

我穿着一身灰蓝色的普通水军衣装,躲在船舰底舱之中,扒在窗缝前贼一般地往外探望着。

差距,这就是差距!

齐晟说北巡大营是不能带女眷的,所以只能安排我变了军装,提前藏身到船舰之上。

其实穿什么衣服,怎么上船我倒是不怎么在意,反正我现在这副前凸后翘的身板就是穿上了龙袍那也不像皇帝。问题是,明明是齐晟叫我一同去江北的,可却要做出一番他毫不知情的无辜模样!

如此一来,这事的官方版本便成了:太子代帝北巡,太子妃张氏竟私自出宫易装随行,直到过泰兴之后,太子才发现张氏竟也在随从之中。太子大怒,狠狠地斥责了张氏一番,可事已至此,无奈之下也只能带张氏随行。

简单地说,太子形象将一直是光辉高大的,坏事都是太子妃张氏做的。

他当我傻?

齐晟当时只刚这么一说,我立刻便举了手反对。

齐晟却是眯了眯眼,不紧不慢地说道:“张氏早已有任性骄纵、肆意妄为的名声在外,再添上这一桩也不算什么,皇后那里看热闹还来不及,顶多是做做样子地斥责你几句罢了,只要我不追究,你怕什么?”

啊——呸!

这事若要是真这么做成了,就将成为张氏太子妃职业生涯上的一个污点,这是要记入档案的啊!你现在说不追究,日后你要是变了卦,我找谁说理去?

“不行,不行!”我赶紧摆手,“就我这模样,穿了军衣也没人信啊,如果有人要查我的身怎么办?我能让他查吗?”

齐晟目光深邃,默默地看了我片刻,说道:“我给你一张我的手令,这样你可是能放心了?”

他如此说便是看破了我的心思,不过这也不怕他什么。我点了点头,笑道:“若是如此,我心中稍稍能踏实些。”

齐晟扯着嘴角嗤笑一声,又沉声吩咐:“一个侍女都不能带,只你一个人。夜里你想法将绿篱支开,我叫人来接你,安排你趁夜登船。”

于是乎,当天夜一黑我就把绿篱支到行宫内的佛堂里去替我诵经一宿。

绿篱问我要向菩萨求什么,我看着绿篱那期盼的小眼神,违心地说那就求齐晟能对我情深义重,不离不弃。

绿篱听了二话没说,带了大把的香烛经卷,精神抖擞地出了殿门。

宫门落锁前,我随着一个小太监模样的人偷偷地溜出了行宫,在宛江边由一艘小舟渡着,上了齐晟的主舰。

在底舱里猫了半夜,终等来了齐晟登船的时刻。

主舰上的炮火轰轰地放了几十响,然后船便缓缓离了岸,往江对面的泰兴城而去。

泰兴,南夏江北第一大城,与阜平一北一南夹击宛江互为依存,跨越宿襄两州,控扼南北,自古以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成祖初平三年,南夏大军岭南平叛之后立即挥军北上,就是在此北渡,困泰兴,攻豫州,与麦帅的江北军一南一北两路夹击北漠南侵大军,终得光复江北。

张氏祖父护国大将军张生就是于此战中发迹的。据绿篱说,时任江北军骑军统领的张生奉麦帅令强攻豫北关塞,两千骑兵几番进退,打得只剩下了几百,这才强攻下了敌营。从那以后,军中再无人敢轻视这个姓张的跛子。

没错,如此一员勇猛神武的战将却是位残障人士,实在让人大跌眼镜。我曾在张家看到过张生几幅年轻时候的画像,都是在马上的,看着是个面容英俊身姿矫健的马上将军。

从他身上也再次证实了老人们常讲的那句话:“跛子爱骑马,龅牙爱打扇。”

我正胡乱寻思着,船舱里有人进来了。我回头看过去,发现正是带我出宫的那个姓李的小太监,只不过此时已是换作了侍卫打扮。

李侍卫先小心地冲我行了个礼,递过来一套侍卫衣服,低声说道:“娘娘,殿下有令,一会儿到了泰兴码头,叫娘娘扮作侍卫随着小人下船,千万不要叫人识破了身份。”

事到如今我也没得选择,只能听话地再次变装,用白布将胸口缠紧后,小心地将齐晟给我的那纸手令卷成了细卷,塞了进去。

船又行得片刻,便到了泰兴城外。泰兴城守杨豫带领众多官员早已在码头等候多时。鼓乐声中,齐晟被众人迎上了岸,上马往泰兴城而去。

我跟着那李侍卫混在人群之中趁着乱也下了船,刚提心吊胆地走了没两步,忽闻有人在一旁失声惊道:“娘——啊!你怎么也来了?”

我抬头,果然见杨严正立在不远处,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我冲着他嘿嘿一乐,问道:“你这是管谁叫娘啊?”

杨严明显地噎了一噎,没有答话,抬脚就往我这边走了过来。

身后的李侍卫忙凑近了我身边低声说道:“娘娘,此刻万不能多生事端!小人看咱们还是先避一避,不要与他纠缠得好。”

我一时没多想,跟着李侍卫急忙向人群里扎,只想着趁乱躲过杨严去。谁知杨严却偏不肯放过我,一边扒拉着身前碍事的人,竟在后面追了上来,嘴里还兀自叫着:“等一下,等一下。”

等你个老母啊!我心里暗骂着,脚下却迈得更快。李侍卫带着我在码头上绕了个大圈子,最后又兜回了江边,眼看着杨严还在后面死咬着不放,干脆带着我跳上了一条停在江边的小渔船,急声吩咐那渔夫道:“船家,快些开船!”

那渔夫立刻手脚麻利地扯开了拴船的缆绳,小船顺着江岸顺流而下,顷刻间就划出了老远。

杨严晚到了一步,在江边急得跺了跺脚,还犹自不死心地冲着我招手,高声叫道:“回来,快回来!”

我心里大乐,也冲杨严举高了胳膊,比了比中指。

杨严见了精神一振,手挥动得更加卖力起来。

江面有风,船速极快,行了一会儿不见杨严追上来,我终于松了口气,转回身看那李侍卫,问:“咱们怎么着?是转回去,还是找个别的地下船?”

李侍卫言辞恭谨,神色镇定,答道:“这会子转回码头怕是不太周全,不如找个隐蔽的地方下船,再转去泰兴去寻殿下得好。”

我想想也是这么回事,便点头道:“还是你考虑周详,就这样办吧。”

舟子在船后淡定地摇着撸,对我与李侍卫之间的对话充耳不闻。我觉着有几分诧异,不禁又多打量了那舟子两眼,待目光落到他脚上,却是不由一怔。好一双白白嫩嫩的大脚片子,与他那黑红的面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此人绝不会是个整日光着脚的打鱼人!

我心中一突,又抬眼去看那李侍卫,他仍立在船头,手按长剑,抬眼扫量着江边。这样警觉小心的一个人,却对身边的舟子毫无戒心……我想了一想,立时便觉得头皮发紧,后背发凉。

我强撑着走到船中靠边坐下,装模作样地用手扇了扇风,叹道:“今儿这天可真热啊。”一边说着一边脱下了脚上的靴子,也不顾李侍卫与那舟子惊愕的目光,连带着脚上的袜子也一并扒了下来,又抬头看李侍卫,“怎么?你没觉得热?”

李侍卫忙转过身避过了视线,摇了摇头。

他这一举动却叫我又犯了嘀咕,齐晟若是想要害我性命,按理说不该派这么一个面皮薄的人啊。难不成是我疑心太重了?又或是他跟那舟子不是一伙的?

我一时有些犹豫,这水到底还要不要跳?谁知这一犹豫可不要紧,差点连小命都丢了。就这么一个面皮薄的人,出手倒是极为又快又狠,我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小子的剑尖已是到了我的面前。也幸亏我坐得靠边,不及多想便仰身向后翻了过去,饶是这样,还是觉得胸口处一阵刺痛,已是挂了彩。

水中立刻泛出红色的水花出来,我顾不上许多,憋足了一口气潜在水下拼命地向远处游去,只隐约听得船上李侍卫气急败坏地嚷道:“赶紧把尸体捞出来,她身上还有太子的手令,千万不能落到别人手上。”

我下意识地用手摁了摁胸口,见那卷手令仍在,更加拼命地往江边游了过去。

难怪齐晟那厮突然要带我出宫北巡,还瞒得这样严实,连绿篱都不许我告诉,原来,竟是存了要杀人灭口的心思!

想想,他这步棋下得可是真绝。杨严前几天邀我偷偷出宫绿篱可是知道的,刚才在码头之上,那傻小子四处追着我跑估计也有不少人看到,待我真死在了这宛江之上,日后皇帝追查起来,十有八九会成了杨严骗我出宫予以杀害。

杨严为什么杀我?自然是想张家二姑娘能嫁给他的九哥楚王殿下,好叫偌大的张家势力归入楚王阵营。

好大一盆脏水,都泼去了茅厕君身上!

事后总结:

第一,人不可貌相,齐晟果然不是个好玩意;

第二,人不可貌相,杀手也可能是见了女人就脸红的纯情男;

第三,人不可貌相,身为女人,“事业线”深了果真是大有好处!

幸得这段江流平缓,江边还有大片的芦苇荡可以遮人身形。我以前武侠小说看得不少,生怕船上那李侍卫在真是什么武林高手,在我背后再来一镖什么的,所以只闷着头往芦苇丛里钻。

在芦苇丛中东突西拐地转了许久,再跳下了水,小心地逆着江流往上游游去。

我琢磨着吧,经我这番虚虚实实地遮掩,对方定不能再寻到我的行踪,谁知这世上偏有傻人,只知道守着一个地方傻等,可老天偏偏还就眷顾这傻人,就让他等着了。

我没觉得自己是自作聪明了,只觉得是老天真不开眼!

游了这许远,我连上岸的力气都没了,干脆一屁股坐在了水里,冲着岸上的杨严喊道:“过来拉我一把!”

杨严嘿嘿地乐了一乐,利索地脱了靴子挽了裤脚,趟着水走到我面前,用双手撑了膝盖,弯着腰看我,很是得意地对我说道:“我就知道你还得回来寻我!”

老子要是知道你还在这里,咬牙也得游过江去了!

我还喘着粗气,没理他的茬,只是冲他伸出了手,“拉我起来。”

杨严拽住了我的手,一边拉我一边嘚瑟道:“九哥说得对,做贼就会心虚,不用我们做什么,齐晟自己就会先乱阵脚。就你这女人傻,还把他当好人,傻啦吧唧地换了装跟他过江,他要真想带着你,法子多了去了,用得着……”

我本就因为自己这么轻易地上了齐晟的当而懊恼,听他还没完没了地揭我的短更是恼羞成怒,忍不住使了吃奶的力气扑向杨严,掐住他的脖子就往水里按。

杨严最开始没提防,倒是喝了两口水,反应过来后腰间一拧就把我压到了底下。

我死命地挣扎,却不能撼动杨严胳膊半分,这就是力量的差别,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别。

杨严摁着我,怒道:“你这女人怎么喜怒无常的,又发什么疯?”

我一好好的大老爷们,到这儿竟然就成了喜怒无常的女人!我突觉得心中悲愤异常,似压了一团恶气在胸口,四下冲突却怎么也寻不到出口,只憋得心胸欲裂一般,只能回头吼道:“我就是喜怒无常,我就是发疯,你当老子愿意做这个女人?”

杨严被我吼得一愣,手下的劲不自觉地收了些。

我终于挣脱了他的手,胸中那股气却也翻腾而上,化作一股热浪直逼眼眶。我不想让杨严这小子看轻了自己,干脆转了身一头扎进了水里。

过了一会儿,杨严提着我的衣领把我拎出水面,歪着脑袋看了看我,低声问道:“你哭了?”

我默默地瞥了两眼岸上,然后瞅杨严,“和你这么个蠢货搭伙,我能不哭吗?”

杨严皱了皱眉,神色疑惑地看着我。

我冲着他身后抬了抬下巴,问:“哎?你一个能打得过他们这许多吗?”

杨严愣了下,急忙回身,岸上那十余个执刀的黑衣人已经散成了扇形,一步步地向着岸边逼压了过来。

杨严眼睛瞅着他们,口中却是问我:“你还能接着游吗?”

我想了想,回答:“还能游一阵。”

杨严缓缓地点了点头,转过脸来用前所未有的真诚的目光看着我,问:“那么再多带上一个人呢?”

我怔了怔,这才明白了杨严的话。你个大爷的!

我转身就往后江里跑,一边跑一边叫道:“杨严你个傻叉,还愣着干吗?还不快跑!”

杨严几步冲到了我的身边,扯着我的胳膊就往江中狂奔,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嘱咐我,“我会点狗刨,就是游不快,你在前面带着我点就行!”

说着就死死地扯住了我的腰带不松手。

我无奈,奋力划水的空当和他商量:“咱能别这么抓吗?我把腰带解了,你抓着一头成不?”

杨严想了想,松了手。

我忙把腰带解下来,一头系在自己胳膊上,一头扔给了杨严。

后面的黑衣人也已下了水,里面似也有会水的,竟然追了过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拼了老命的划水,却意外地发现后面的阻力极大,让我几乎动不了地方。

我回头,果不其然地看到杨严也在后面拼命地划着水。

我气急,怒喊道:“杨严你丫能装死别动吗?”

杨严身子僵了僵,终于停止了挣扎,身体反而浮上了水面。

我转回身再划水,速度果然快了许多。

待游到江中,水流愈加湍急起来,我双臂似灌了铅,每一次扬起都得使出十分的力气。即便如此,身子还是不由自主地顺着江水往下游漂。

就听杨严扯着嗓子在后面给我鼓劲,“坚持,再坚持一会儿!”

我连回头都懒得回了,干脆停下了身,一边踩水一边解胳膊上的腰带扣。

后面杨严的声音一下子高昂了起来,“哎?你干吗?你不带这样的啊,做人得守信用讲义气啊!”

我不理会他,仍低着头和胳膊上的腰带较劲,腰带已浸透了水,又是打的死结,这会子解起来十分费劲。

杨严换了个声调,继续喊:“姐姐,姑姑,姑奶奶哎!你不能这样啊,你再咬咬牙,努把劲,我早就给九哥传了消息的,他一定会使船来接应咱们的,你这半道上把我扔了算什么事啊?”

我抽空子回头,“没事,你反正也会狗刨,沉不了的,你先顺着江漂,我要是遇到了楚王,就叫他沿着江找你。”

杨严身体在江面上沉沉浮浮的,一听我说这个立刻急了,“不成不成,没这种玩法,这天眼瞅就黑了,能找着才算奇了!”

我真心实意地劝他,“我是真没劲了,再这么下去,咱俩都得玩完,不如你先在江里漂着,我过去送信,再说了,你全身放松点,只把口鼻留水面上,理论上是沉不下去的!”

“真的?”杨严问道。

我忙保证:“真的,真的!”

说着就把解下来的腰带松开了手。

后边的杨严顿时被水流冲出去了一段,杨严大叫一声,“姓张的,你别后悔……”话没说完,人已是消失在江面之上。

我心中终归是有些不忍,忙叫道:“后悔了我再去捞你!”

天色渐暗,我身体的力气也渐渐用尽,即便没了杨严的拖累,怕是也无法游过江去。此刻却有些后悔了,暗道刚才还不如不丢了杨严,不然就是沉了水底,好歹也有个做伴唠嗑的不是?

这样一想,身上的气力立刻又被抽去了两分。

眼瞅着就打算去找杨严的时候,却忽见江面上有艘大船越驶越近,远远地只望见那船上雕梁画栋,流光溢彩,映得船下清波漾漾,人影绰绰。

这样的船显然不会是刺客们用的,我心中一喜,只拼了老命向那船游了过去,还离得船老远,便扬着胳膊高声叫道:“救命啊,救命啊!”

船上立刻有人打了灯笼照了过来,冲着我晃了一晃,便回身冲着船里喊道:“公子,人找到了。”

我一怔,顿时忘了踩水,不小心又灌了两口水。

正忙乱间,眼前有根竹竿伸了过来,我抬眼,顺着竹竿看过去,穿一身天青色锦袍的杨严神清气爽地蹲在船舷处,大红灯笼的映照下,那张脸上贼笑嘻嘻。

杨严冲我抬了抬下巴,“哎?你顺着江漂得也不慢啊!”

我一口气赌在胸口,差点被气晕了过去。

杨严用竹竿敲了敲我面前的江水,问:“想上来不?”

我十分想骂脏话,可身体的力气实在是耗完了,这个时候一张嘴只能是再多喝几口江水罢了。

我不说话,发狠地瞪着杨严。

船舱之中又缓缓走出一人来,白色蟒袍,发束金冠,温声说道:“杨严,别闹了,江水中凉,快些拉她上来。”

杨严却是回头说道:“九哥,你不知道,这丫头可是在江中央扔了我,心狠得很,我怎么也得叫她多在水里泡泡再说!”

我听了这话觉得十分可笑,忍不住放声大笑了几声,这一笑不要紧,口里又是进了几口水,更是有水窜入了气管,呛得我眼泪直流。

我扬着脖骂道:“杨严你个怂蛋,老子辛苦带你渡江你不记恩,却只记得当时弃你之仇,你分明会水,却叫个女人为你拼得个力竭,你拍着胸口问问自己,若不是受你拖累,老子独自一人能不能游过这宛江?”

越骂越是觉得这世道可笑,我仰头又看向茅厕君,骂道:“你也别来做什么好人,齐晟不是好东西,你也不是!你们几个,文不能定国,武不能安邦,只会对着个女人耍点阴谋诡计,你们还算是男人吗?你们身上零件都长齐了吗?老子都替你们觉得丢人!”

我拼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拼力向上跃了一下,冲着船上骂道:“啊——呸!”

再沉入水中时,我放弃了踩水,任着身体向江底沉了下去。

老子这个女人做够了!老子不陪这伙子王八羔子玩了!

再醒过来已是在床上,被褥松软,温暖干燥。我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过头看立在床边沉默不语的茅厕君和杨严。

杨严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我便坦言道:“我就知道你们得救我上来。你们哪舍得我就这么死了啊,所以我得趁着那个机会狠骂你们一顿,过了那村就没那店了。”

杨严又张了张嘴,还是欲言又止。

我又爽快承认道:“没错,我就赌这一骂一沉,你们心里没准还能觉得我性格刚烈,反而能对我高看一眼。”

杨严又是张了张嘴,终于问道:“我只是纳闷,你为什么要自称‘老子’,你就是称不是也得称‘老娘’吗?”

我:“……”

看着杨严那一双求知若渴的眼睛,我想了想,有些吃力地坐起身来,很是认真地问道:“你不觉得‘老子’二字比‘老娘’更有气势一些?”

杨严奇道:“真的?”

我郑重点头:“不信你就喊一喊试试,气势绝对不一样。”

一旁的茅厕君突然失笑出声,杨严这才反应过来,恼怒道:“你耍我?”

“呀?”我惊讶地挑高眉毛,反问,“你才知道啊?”

杨严怔了一怔,眼瞅着就要恼羞成怒。茅厕君却是突然说道:“杨严,你先出去,我有话要问她。”

杨严极为不甘,可又不好违了茅厕君之意,只能气哼哼地出去,临走的时候还冲我瞪了瞪眼睛,用食指指着我道:“丫头你等着,有你好瞧的!”

对于他这种人,我都懒得用言语羞辱他,只不屑地撇了撇嘴,冲他比了比中指。

杨严手本已经扶到了门上,见此却又转回了身,见茅厕君看他,忙解释道:“九哥,我再问她一句话。”

茅厕君没说话。

杨严便指着我问:“你这手势什么意思?我见你码头上的时候就冲我比画这个,你说到底什么意思?”

我突然觉得这里的人真纯洁啊,这样浅显易懂的意思都看不明白。我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很是诚恳地答道:“这是问候的手势。”

杨严显然不信,“问候?”

我点头,“问候的,听说过诸葛亮和曹操吗?”

杨严想了一想,问道:“听说以前有个穷酸秀才写过一本书叫《三国》的,讲几个国家征战的事,这俩是里面的人物吧?”

错不了了!这一定是某位先驱者剽窃了前世的文字来养家糊口呢。既然知道,那就好说了。

我一本正经地点头说:“你可能没看过,我看过,诸葛亮和曹操都是里面的大英雄,受万人仰慕的。”

杨严听奇了,问:“他俩用这手势打招呼?”

我强忍着笑,绷着脸上的面皮,说道:“啊,不,是这么回事,诸葛军师吧,是个极好礼的人,虽然和曹操是敌对阵营的,可每次战场相逢都是先礼后兵。偏偏曹操又是个大孝子,所以诸葛军师就经常问一下曹操老母的身体。你也知道,战场上两军主帅离得又远,大声喊话也未必听得道,所以诸葛军师便想了这么个主意,远远地冲曹操比一比问候的手势,反正就这么个意思,叫他明白了就好。”

我这段话讲得极溜,连个磕都没打,要的就是以快取胜!直到说完了,杨严哪里还没醒过味来,只有些惊讶地问道:“还有这种事?”

茅厕君却是已沉下脸来,冷声道:“行了,杨严!你先出去,我有话问她。”

杨严见茅厕君突然沉了脸,不敢再多说,忙就带上门出去了。

舱中只剩下了我和茅厕君两个,茅厕君不说话,只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我。我心里突然冒出一句话来:咬人的狗不叫!

不行!越是这样的狗也得加倍提防,省得叫他冷不防地咬你一口。

正这样想着,突然听茅厕君淡淡问道:“要什么条件你才会说出真话?”

我垂下眼皮,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身上崭新的鹅黄色绸衫,问:“我身上的手令呢?”

“已经被水浸得模糊了,扔了。”茅厕君答道,一撩袍摆在桌旁坐下了,又问,“说吧,什么条件?”

好大的口气啊,说得好像不论我提什么他都能满足一般。我不由冷笑,反问他:“你能给我开什么条件?”

茅厕君默默看我片刻,答道:“平安康泰,衣食无忧。”

我原本以为他会许我荣华富贵之类的,不曾想却是这几个字,一时不觉有些愣怔。简简单单八个字,却正是我现在苦求而求不得的东西。

茅厕君问:“怎样,可能换得你一句真话?”

我点头,“能,但是你拿什么来取信?别和我说你也要给我一纸手令。”

奶奶的,吃亏上当一次就足够了,茅厕君这回就是给我张防水油布的手令我也不信了!

茅厕君笑了笑,说道:“既是我给的,我若想夺,无论什么都能再夺回来,你与其信物,不如信我。”

我认真地想了想,看着茅厕君的眼睛说道:“那好,我信你,我的确不是张氏。”

茅厕君嘴角含笑,说道:“我从第一次见你起便知道你不是张氏,我想问的是,”他话语略有停顿,身子也微微地前倾,看着我的眼睛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哈!还盯着我的眼睛问这话,小子,你不就是想分辨出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吗?可惜你却要失算了,老子前二十年交了无数个女朋友,别的没做,光练怎么睁眼说瞎话了!

我没躲避他的目光,面上挤上些许凄惨之色,缓缓答道:“我小时候的事情不记得了,从记事起就是被一个拐子养着,直到去年初,一个贵人买下了我,关到一处教养了半年多,然后就送进了东宫。”

茅厕君沉默片刻,突然问道:“那拐子姓什么?”

我早防备着他问这个,听了神色自若地答道:“姓司。”

茅厕君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我想了想,便又说道:“你不如直接把我交给张家去辨真假,毕竟张氏亲娘还活着呢,总得知道自己女儿身上有什么记号。”

茅厕君笑了笑,没说话。

多说多错不说不错,我干脆也闭上了嘴。

船舱里顿时又静了下来,只听得外面隐约传来江水击打船舷的声音,船的摇摆渐渐变大,像是江面上起了风浪。

茅厕君见我看向窗口,轻声解释道:“前面就要到了九曲峡,江流急一些。”

突听得船舱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舱门便被杨严推开了。杨严几步迈了进来,面带急色地说道:“九哥,前面有阜平水师的船舰,把咱们给拦下了。”

灯光之下,就见茅厕君轻轻地挑了挑眉梢,冲我说道:“来寻你的。”

我一时更是摸不透齐晟的心思了,太子妃私自出宫,深更半夜的却在九皇子的私船上寻到了。这是给我创造出轨的机会,然后再带人来捉奸?齐晟他这得有多热爱那顶绿意盎然的帽子啊?给别人戴了还不算,还非得自己也试试?

难不成是和留守盛都的那个赵王有着相近的爱好?

脑子里有些乱,捋半天捋不顺,不过却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这个时候,若是茅厕君把我捆结实了,再坠块石头,然后趁着黑往江里那么一顺,他就彻底清白了。

想到这我不觉有些心惊,忙扫了茅厕君一眼。

他也在看我,似是看透了我的心思,淡淡说道:“我既许诺了你,自然就会守诺。”

说完便起身而出。

杨严在后面担忧地看了我一眼,忙跟在后面也出去了。

我坐在床上把茅厕君那句话反过来掉过去地嚼了几遍,到底不能全信了他,心道与其坐在这里等着最后的结果,还不如自己出去看上一看,好歹也不算是两眼摸黑了。

这样想着,干脆便爬起身来,又小心地把晾在一旁的那身水军军衣穿好。原本合身的军衣,现在突然觉得上身有些紧,我开始琢磨这是因为泡了水,缩水了?后来低头自己看了看自己胸前这才明白过来。

因为胸前受了点剑伤,裹胸布早就给剪了,重新绕着伤处包扎了白色绫带,不过看手法一定是没干过女扮男装的事,绑得是极不专业,压根就掩不住女子的身形。

眼下顾不上这许多了,幸好又是夜里,估计不仔细看也看不太清楚。

我这样劝着自己,偷偷摸摸地摸出了船舱。

阜平水师的几艘战舰就在这船前面不远处,隔了不过几十丈远。与这画舫似的游船不同的,那战舰上除了照明的灯笼之外,还点了许多的火把,将那甲板上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就见当中主舰的船头上,太子齐晟黑衣银甲按剑而立,眉宇间冷凝如霜,煞是威武,煞是英俊!煞是傻叉!

哈!这小子绝对没带过水军,上了船还要穿这种甲,这是生怕自己落了水做不了秤砣是不是?等着,你等着,只要老子逮着机会,非得一脚把你也踢江水里泡泡不可!

茅厕君还站在船头与那边打着官腔,那战舰却缓缓地逼压了过来,然后便听到那边船头上突冒出一声撕心扯肺的喊声,“小姐!小姐!”

我身体一僵,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绿篱从那边船舱之中冲了出来,一边与上前阻拦的士兵撕扯着,一边带着哭音冲着这边喊道:“小姐,小姐!你在船上吗?你在船上吗?”

娘啊!这小姑奶奶怎么也跟着来了?

我气得直想跺脚,哎呀呀,这不是跟着添乱嘛!要不说添上女人就容易坏事呢!

正着急上火呢,杨严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我身后,一手捂了我的嘴,一手勒着我的腰把我悄悄地往后拖了去。一直掩身到船后舱的背光处他才停了下来,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道:“水军要上船搜查,我带着你躲到水下去!”

我一急,冲着杨严的手就狠咬了一口,怒道:“你找死也得拖着我啊?这里江流这么急,下去就得被冲没影了不可!”

杨严很是得意地扬了扬眉,笑道:“那是你,有我在,江龙王也没招你。”

我不信,杨严这厮的话绝对没有可信度,他今儿白天还说自己只会狗刨呢,这到了晚上就成浪里白条了!谁信啊!

杨严却不管我答应不答应,背过身去一面飞速地脱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一面催我,“快点,把身上碍事的都扔了。”

杨严赤裸的脊背瘦削却肌肉紧实,这个时候要是被齐晟的人逮住,那可真成了捉奸成双了!

杨严一转头看我还呆站着,奇道:“哎?你想什么呢?”

我想什么?我脑子里想的事多着呢!马上就要乱成一锅粥了!

今天这场大戏到底是谁的总导演?是齐晟还是茅厕君?他二人来得都不慢,分明都是早有准备。问题是到底是谁算计了谁?两边既然都是贼船,我上哪边划算些?

齐晟那边虽是名正言顺的,可众目睽睽之下啊,我若是就这样被人从茅厕君船上搜了出去,这身清白也要不得了,以后的职业生涯也全毁了。

茅厕君这条船呢?又坐不坐得久?一个窝里孵出来的蛋,他又能好到哪里去了?

两条船越靠越近,对面军船上已经向这边伸出了钩锁。

杨严把脱下来的衣物胡乱地系成了个疙瘩,顺手就丢进了江里,又回过身低声催我,“快点,别装害羞的了!我带着你游到船底去,万不能让齐晟找到!”

前面船头上,茅厕君怎样应答齐晟的听不清楚,只能听到绿篱的呼喊声依旧能感天动地。

我心中猛的一个激灵,不论待在谁的船上,总比跟着杨严到水里去的好!我趁着杨严一个不注意,向外猛推了他一把,转身就往船头上跑。

那边,齐晟刚踏上了这边的甲板,茅厕君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躬身行礼,口中恭敬叫道:“三哥。”

我几步冲了上去,趁着众人还没醒过神来,人已是扑到了齐晟身前,然后也如绿篱一般拉着长音地高呼了一声,“殿下——”

这一句一喊出来,什么心理障碍也没了。

我做出惊慌无比的姿态,用双手紧紧地扯住齐晟衣服,哽咽地说道:“有人要杀我,我落了水,是楚王殿下的船救了我!”

说完,便似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一个劲儿地发着抖。

齐晟手臂抬起,稍稍在空中停滞了一下,便落到了我的肩上,把我用力地揽入了怀里。

我心里腻歪得直长毛。老子要不是觉得你这艘船还大还稳当点,才不会这般辛苦地做戏。

就听得茅厕君在我身后语带歉然地说道:“三哥,三嫂深夜流落在外,臣弟恐损三嫂清誉,刚才不敢在军前声张,望三哥恕罪。”

齐晟轻轻地点了点头,低声道:“无事,她平安就好。”

都还是实力派演员,最佳女主角铁定是我了,只是不知道这最佳男主角会花落谁家。

正这样想着,一直是最佳女配角的绿篱同志跟在后面也过了船,见到我便直扑了上来,又哭又笑地叫道:“小姐,小姐,真好,您没事真好!”

我赶紧趁着这个机会从齐晟怀里挣了出来,转过身真情实意地搂了搂绿篱,低声笑道:“傻丫头,我能有什么事?我命大着呢!”

绿篱边哭边点头,抹了抹眼泪正要张嘴说话,却忽地脸色大变,惊叫一声,猛地将我搡向一边。我被她推了个不提防,一屁股坐倒在甲板之上,再抬脸看过去的时候,绿篱身前已经插了一只黑色短箭,身体正缓缓地向后倒去。

因是刚过了船,她的身后就是船舷,那下边是漆黑而湍急的江水。

我顾不上许多,扑了过去将将拽住了绿篱的一角衣摆。

漆黑的江面上突然冒出来许多轻巧的小船,柳叶一般地漂浮在水上,每艘船上都伏了不少的黑衣人,手执弩箭都是对准了这处船头。身后的甲板上箭如雨下,早已经乱了套,对面的战舰上和这船上的护卫急忙引弓还击,可大船在明小船在暗,敌我伤亡不成比例。

齐晟贴身侍卫早就团团地将他护住,挥动着兵器将弩箭一一挡开,就连茅厕君身前也挡了两三个人。

我独自趴在船头,手中死死地扯着绿篱的衣服,回头冲着人群大喊:“快来救人,快来救人啊!”

没人理我,没有一个人理我。

绿篱的身体死沉死沉的,我另一只手死命地抓住了船舷,可自己还是被她拖得慢慢向船外滑了去。

减肥,减肥!若是能活着离开这船,我非得要这丫头减肥不可!

齐晟身边的侍卫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那圈子渐渐地稀疏了下来,齐晟终能看到了我,他挥剑斩飞一支弩箭,怒声喊道:“松了她,躲到我身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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