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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山海行(2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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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尽管吩咐。”张公慎当即昂然来言。“这一回,但凡能使大家脱出去,我张公慎也不枉白在河北立足几十年了!”

“到时候一起走。”张行点点头,留下一句话,便撇下雄伯南与张公慎,转入雨中去了。

很快,其人便转回到中军大帐,却没有入内,而是转到后帐自己休息的地方,然后换了身干衣服,也不用寒冰真气,只换以离火真气蒸干了头发,便盘腿坐在了榻上,然后才让贾润士去唤人来,自己则就势在榻上翻起了一本《女主郦月传》。

过了一会,房玄乔拢着手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不由拱手来笑:“张公,别来无恙,在下房玄乔,红山上有幸见过张公一面。”

张行虽点头却不抬头,只是看着手中来言:“辛苦。”

“就这么近,谈什么辛苦?”房玄乔继续立在帐门内笑道。“只是张公,黜龙帮之精华已经被困在这里半月,堪称山穷水尽,我今日到底是来议和的,算是带了一条生路,如何连起身迎一迎都无呢?平素大家都说,张首席礼贤下士,人尽皆知,怎么到了我这里,反而无礼?”

张行闻言终于扔下书从榻上起身跳下,光着脚上前将来笑:“礼贤下士,必有求于人,而我对房小先生没有什么可求的,换言之,我不会跟白横秋这种人议和的,他也不会跟我议和的,这是其一;而房小先生本人呢,我虽然是第一次真切相见,却早早从魏公与几位房头领那里知道,阁下雅量高致,胸怀大义,这种人行事自有章法,绝不是区区礼节与什么恩惠可以动摇的,这是其二......既如此,何必计较虚礼?”

说着,便将对方引回,然后隔着几案同榻而坐。

房玄乔坐下后难得晃神了一下,随即摇头感慨:“传言不虚,张公果然是礼贤下士,素能得人,连在下这么一个从未入眼的年轻书生都能这般妥当......其实,若非如此,黜龙帮外围上下也不会拼了命的要救张公的......不瞒张公,连我之前也以为,河北的大兵团因为兵力差异和英国公的虎视眈眈必无作为;而河南的那支可用兵马又会因为三心二意,不能渡河来救的。”

竟果然是不再提议和二字。

“我也没想到。”张行按着桌上那已经被翻旧的有一说一。“是我小看了李龙头,更小瞧了帮内豪杰......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不是我礼贤下士能得人的缘故,而是黜龙帮没有做什么失人心的举动,是黜龙帮能得人。”

“黜龙帮不为恶,委实难得,便是我恩师怀通公都说,这次贵帮便是亡了,可因为行仁义而亡,将来这外面围着的一圈人里面,心里总是要藏着根刺的。”房玄乔正色道。“更何况,眼下来看,曹林引司马正入东都,天下大局都随之而变,英国公已经没了继续持续作战的底气,贵帮怕是亡不了。”

“东都军还能撑几日?”张行沉默了片刻。

“只是被锁在河对面大营里不动弹的话,看英国公的决心便是......我来时,河对岸已经杀人了。”房玄乔平静作答。“但反过来说,只要局势一动,东都军留在营寨失去了作用,那他们一出军营怕是就要崩溃的。”

“如此说来,东都军已经成囚徒了吗?”

“自古以来,以囚徒充军的还少吗?只要压得住便可.那可是大宗师。”

“那到底怎么才能让他们留在营寨时失去作用呢?”张行持续好奇来问。

房玄乔似乎想要作答,但不知道为什么,其人伸出手来,作势欲讲的姿势半路卡住,然后忽然问了一个别的问题:“张公,如今你寨中粮草、柴薪,尚有几何?”

张行嗤笑了一声:“已经要没了......我估计明日就要杀马了......柴火和草料倒是能多一日,主要是当日建营的时候动用大部队运来了许多木料。”

房玄乔当场再度顿住,却也苦笑:“若是如此,从速突围岂不是已经成了必然?”

“是吧。”

“那我也就直说了,现在突围确实算是个好时机,因为只要张公你们成功出去,只能锁在营寨做诱饵和堵塞的东都军便没了用,一动弹就要自溃,而没了东都军,英国公不是不能追,但只以他的太原军是没法在保证后路的同时把控薛、罗、李、冯、王多路诸侯兵马的......再加上东都和关西局势,很有可能会选择撤退。”

“很有可能?”

“是......这时候就是赌,谁还能有什么必然把握吗?”“这倒是实话。”张行幽幽以对。“那如果真要突围,又从哪里走?”

“北面冯公那里或许会网开一面,河对岸东都军大营说不得一触即溃,既要赌,这两处总是可以去的。”

“还有呢?”

“还有......?”房玄乔看了眼桌上那,不由失笑。“张公,军事上的事情,是要汇集情报来决断的,我不过是因缘际会跟着恩师过来的挂名参军......只知道一个联军大营的情势,如何能替你做分析呢?这种事情,是关乎不知道多少人生死的。”

张行点头:“这是自然,决断是我来下,可小房先生,你既知道军事上的事情是要汇集情报的,被困在死地的我又怎么能放过阁下呢?请小房先生务必教我,只以你眼中的情报来看,该从哪里突围?”

房玄乔沉默片刻,然后第二次岔开了话题:“张公,我跟此行中的苏靖方苏校尉在对面大营中颇有些交流,他对我说一件事情...,,,”

“什么?”

“当日红山之会后,他有些不懂的地方,专来请教过张公。”

“是有这事.

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吗?”

“像我们这种闲人,总是要找些事情来打发时间的......张公,我刚刚见面时便说了,我曾在红山见过你,也听了你的言语,也有些不大懂的地方。”房玄乔恳切来言。

“辩论嘛,又不是著书立说,肯定有偏颇和缺失的地方。”张行笑道。“所以若是能解惑,还是好的......你哪里不懂?”

“前面的事情就不说了,只说苏靖方来见张公,张公说的万事如线如缕如波,而只行好事,则天下事虽有起伏却终算是扬起来,是也不是?”

“是。”张行认真回复。“你总结的比我好......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这个道理在下是认的。”房玄乔笑道。“在下的疑问是,怎么断定行的事情是好事呢?这个好坏怎么断定?或者在下说的更清楚一点,张公这里是怎么定这个好坏的?”

“小房先生这种聪明人也不知道吗?”张行摇头失笑。“这件事情,或许说法不同,但我必然说过很多次了.....”

“还是想亲耳听听张公的言语。”

“万事万物以人为本。”张行收起笑意,就在榻上肃然以对。“好坏当然也要以人的受益、有害来做判定......而若是阁下想问这个人都是哪些人?当然是全天下所有人。”

“所有人?”

“妖族巫族也是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张行认真来言。“其实,我一开始愤然杀张含造反时,的确想过天街踏破公卿骨,杀尽那些不把人当人的人,但是,心里想归心里想,却也晓得,真要做事,不能天然视某些人为仇雠的......因为当先一个,想要做事,就得要团结人,团结所有愿意帮忙做事的人,若以出身来论,何谈成事?所以,这才起名叫黜龙帮,用黜落的黜,而非铲除的除。用的人也都五花八门......世族子弟、地方豪强、游侠帮众、贩夫走卒,只要愿意来做事,愿意为天下人做点好事,都可以收而纳之。

“当然,这只是第一步,是做事,还不是说事情的导向如何,但事情的导向往往取决于做事的人,既然黜龙帮能广纳百川,又能把道理公开摆出来,又何必忧虑黜龙帮做的事情会隔绝特定的人呢?”

房玄乔认真听完,点点头,复又摇头:“不瞒张公,我其实还有些疑问,但当今日今时,是不该喋喋不休的,问这个话,能得到张公一个回复,就已经很好了......之前张公之前问的事情,我也可以回复了......我觉得,北面冯公那里和对岸东都军那里,不是不能走,真到不得不走的时候,赌一把是可行的,但这两者都有陷阱的嫌疑,若能开辟出一个新的出路,那自然更好!”

“新路从哪里开?”张行认真来问。“冯公之外,并无人真切认可黜龙帮......”

“无须认可,畏惧也行,因利导之更好。”房玄乔干脆给出答案。“从西北面罗术那里走如何?”

“幽州军不好打吧?”张行嘴上质疑,面上却居然没有半点异色。

“未必要打,幽州军说不定不愿意打呢......”“怎么说?”

“今日英国公留下十一人,许下了四柱国、两参军、五将军的前途......四柱国中,罗术之外,其余三人皆是关陇名族之后;五将军中,王臣廓之外,其余四人也都是关陇名族之后。”房玄乔幽幽以对。“若我是罗术、王臣廓,非但不喜,反而要疑,只觉得这是哄骗自己。”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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