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释然,和解（2/3）

是了，就算能坦然接受孩子的孝顺，但是作为父亲的北条一郎叔叔依旧想要在儿子和他同学面前表现出一个合格父亲的形象。好羡慕啊，已经和父亲分开三四年了的小巫女心里有着失落和向往。

“怎么了三叶？”挽着宫水三叶的北条美季子关心的问道，作为母亲的她敏锐的差距到了对方突然失落下来的情绪。就算身体里已经不是一个灵魂了，但是在产生某些情绪的时候，身体的表现都是一样的。

她们现在已经在餐馆外面的人行道上了，吃完饭后一行人就分成了两批。稀咲铁太很有眼力劲的提出让大哥和他父母一起，他则带着三个同伴在附近游览一下。

北条一郎本来不太放心几个小孩子单独行动，不过还是被稀咲铁太说服了。又不是什么小学生，都有手机有导航，待会再回到这里集合就行。

“嗯嗯~没什么。”宫水三叶摇了摇头，虽然从美季子阿姨身上久违的体会到了母亲的感觉，但是从小就习惯一个人抗下所有事情的她并不打算跟对方倾诉烦恼。

北条美季子闻言笑着看了看身边这个比自己还高一大截的“少女”，然后转过头对自己老公说道：

“亲爱的，你先走慢一点吧。”

一直一副型男样的北条一郎对着同样转过头来的宫水三叶笑了笑，然后就停下了脚步，走到了一旁。

宫水三叶看见那位一郎叔叔从怀里掏出一盒香烟，然后抽出一支放在鼻子面前闻了闻，但是没有点燃。

“自从决定要孩子以后一郎他就再也没抽过烟了，就算确定怀孕以后也是，每次都只是拿出来闻闻。”北条美季子看着宫水三叶好奇的样子，笑了笑解释道。

“噢噢，对了，还没恭喜您呢，没想到京介就要有弟弟妹妹了，真好啊。”听到这，宫水三叶才终于又想起了这件事。

“呵呵，我丈夫是想要个女儿的，我倒是觉得儿女都行。”

北条美季子抬起另外一只手轻轻的放在了还没有显怀的肚子上，脸上的母性光彩让宫水三叶瞬间想到了自己的母亲。那个时候，母亲还怀着四叶的时候，就跟美季子阿姨一样。她围在母亲身边，期待着妹妹的降生。

“是想起你的母亲了吗？”

北条美季子轻声问道，身旁的少女是连灵魂和自己儿子交缠在一起的人，她从一开始就意识到了这点，所以才会释放那么大的善意。虽然丈夫和儿子都把自己当笨蛋，但是他们也不想想那是因为什么，无论是谁，被身边的人无条件的宠爱着，都会甘心变成一个无忧无虑的笨蛋吧！

所以，看到宫水三叶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出于各方面考虑，都决定好好地问一下，开导一下对方。

“嗯。”侧过头看了看美季子阿姨那和京介很是相似的眼睛，宫水三叶犹豫了一下，轻声应道。

“如果不介意的话，有什么心事可以跟阿姨说说。放心，我不会告诉京介的。”北条美季子笑道。

“跟京介没关系啦，只是我担心美季子阿姨你听完之后又会哭出来，那样对肚子里的小宝宝不好。”

“什么嘛，你怎么也变得像京介一样了！我可是很坚强的好不好！”北条美季子小嘴一嘟不满的说道，然后又借机撒娇的说道：

“现在你必须把烦恼都说出来，不然我会很好奇，我一好奇就会睡不着觉！”

少女被身旁阿姨那不符合年龄的娇憨逗得一笑，刚刚满心的愁绪都随着消散了些许。

“真的是很悲催的故事哦，听到的人一定会哭的哦。”少女故意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她确实从美季子阿姨的身上感受到了真诚的关心，愿意向她敞开心扉，不过对方一见面就哭的稀里哗啦的样子让她很是担心。

“快点啦！我好歹是一个国中生的母亲，已经过了看电视剧都会哭的年纪了！”听到宫水三叶的语气有所松动，北条美季子催促道。

“其实，我母亲早在四年前就去世了……”一边慢慢走着，宫水三叶开始叙述起父母和神社之间的事情。

路边的灯悄然亮起，昏黄的灯光洒在人行道上。高大的“儿子”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低着头跟母亲叙说着那埋藏在心里数年的心事。对母亲的思念，对父亲的怨怼，对妹妹的歉意。

“……父亲走了以后，继承神社就变成了我的任务。真的很辛苦，每天背那些礼仪背到睡着，但是我不在意，因为妹妹就算睡着了也会靠在我身上陪着我。不过这就是让我对父亲生出怨愤的地方，四叶还那么小，他居然忍心丢下她。

我不是个称职的姐姐，虽然在努力的按照母亲的嘱托在交给妹妹我从妈妈那里学到的一切。但还是会忍不住和妹妹因为只剩最后一个的冰淇淋发生争执，虽然事后我都会感到懊恼，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在遇到京介之前，我连从小学到大的巫女这份工作都无法做好。虽然现在镇上的人都说我已经超越母亲变成一个真正的宫水家的巫女了，但是我知道，我只是在追逐着京介的背影，在努力的学习他。没有京介的话，我还是那个平凡的乡下女孩，别说神巫女，我连一个合格的姐姐都不是……”

远离了东京，没有霓虹灯的照射，天空中的繁星更加璀璨，像是少女的心事一样，就算是那遮蔽了天空的黑色夜幕也无法掩盖。昏黄的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们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很仔细认真，像是在用脚步度量地砖的长度一样。

北条美季子就像她自己说的一样，就算旁边的宫水三叶都忍不住哭了出来，她也只是温柔的挽着少女的胳膊，递上带着体温的温暖手巾。也没急着说话，就那么默默的听着。

良久，察觉到美季子阿姨的手巾都被自己的眼泪全都打湿了，宫水三叶才停下了嘴，止住了眼泪。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从父亲离开家以后就再也没当着别人的面哭过了。就算坚持不住想哭都是躲在神社无人的房间里偷偷哭，

但是被美季子阿姨搂着，看着对方好像能理解一切的温柔双眼，就忍不住哗啦啦把心事都说了出来，还丢人的在大马路上就哭出来。啊，是不是北条京介的身体看到母亲自己想哭，还连累了自己。

不过，自从母亲离开以后，真的好久没这么放松了啊，就算是在京介身体里也是。虽然很丢人，但把心事全都说了出来，痛快的哭了一场后，少女顿时感觉浑身轻松。

“抱歉啊，美季子阿姨，把你的手巾都弄湿了。”少女红着脸羞赧的说道。

“嗯嗯，没关系，能看到京介在我面前哭得这么伤心，我的遗憾总算弥补了。”北条美季子收回手巾，毫不介意的塞回了口袋里，嘴里轻松地说道。

“噗，哈哈哈哈~”

听到这话，发泄过后本就心情放松的少女一下就笑了出来。

“真的，京介从小就不哭的，就算幼稚园的时候是去逗弄小狗被咬了之后去打针都没哭。作为一个母亲，我真的很有挫败感。”北条美季子说道，连上樱良和京介她们一家三口，每个都是插科打诨的高手，熟练掌握着破坏氛围的技能。

少女闻言笑得更开心了几分。

而北条美季子呢，在少女开怀大笑的时候，仔细的斟酌着语言。小时候在家，她是无忧无虑的大小姐，跟北条一郎结婚以后，她也被丈夫宠上了天，生下的孩子也是从小就乖巧懂事，稍微长大了点甚至反过来照顾她这个母亲。虽然宫水三叶的故事真的让她很心痛，但是开解人这种事，对于她来说属实有点太为难人了。

思索着思索着，她回过头看到依旧在闻着没点燃的香烟的丈夫，对了！

“三叶，你知道吗？其实在最初，一郎他是根本不打算要孩子的？那家伙很自私，觉得他爱的是我，不想让我们之间多出一个孩子来。”

看着少女不可思议的眼神，北条美季子俏皮的一笑：

“很不可思议对吧，在霓虹居然还有这样的男人。在确认怀孕之后，虽然刚成为律师的一郎每天工作都很辛苦，但就算被上司叱责，他也会每天定时下班回来照顾我，然后在我睡着以后熬夜把白天的工作做完。

我想，你的父亲能抛弃家族，抛弃大城市的工作来到糸守，入赘宫水家，那份对你母亲的爱意一定不比一郎要差。”

“所以说，我是多余的？”少女本来轻松的心情瞬间又跌入低谷。

“呵呵呵，怎么可能！子女是父母生命的延续，没有不爱子女的父母。”

宫水三叶总觉得这句话很耳熟，是了，是自己安慰镇上阿婆的话。

“没有不爱自己父母的子女”自己是这么说的。

就算对父亲是那么怨愤，但是自己也依旧爱着他，代替他继承了神社，侍奉着外婆，照顾着妹妹。但是，那个父亲，如果他真的爱我和妹妹，怎么会抛下我们去从政？

“在京介出生的之后，一郎他蹲在我病床面前，看着红彤彤皱巴巴小京介，他两只手都在颤抖，激动的眼泪流出来了都不知道，想要触摸京介却又不敢。我看着都替他着急。”

北条美季子清脆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回忆，还转过头温柔的看了眼自己丈夫。

“‘老婆，我有儿子了吗？’，那个从东京大学法学系毕业，通过霓虹最难的司法考试的男人，哭着看着我，说出了这样的傻话，但是我能理解他的激动。

‘太不可思议了，到昨天为止，这孩子都还没有诞生’，一郎他嘴里的傻话一句接一句的，他终于鼓起勇气伸出手指轻轻的碰了碰京介的小手。在被京介无意识的握住之后，一郎他居然吓了一跳。那么高大的一个男人，居然被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吓得浑身一激灵，然后他闭上了眼睛，感动的眼泪止不住的留下来。

那是我们认识以来，我第二次看到他哭，第一次是我们结婚的时候，那个男人也是当着全部亲朋的面很没出息的哭了出来。那次，他跟我说的是‘美季子，我感觉自己终于完整了’。

这一次，他睁开那双依旧被热泪萦绕的眼睛，跟我说‘老婆，我感觉自己的人生终于完整了’。”

听着美季子阿姨温柔叙说的故事，宫水三叶已经忘记了刚刚那个骇人的想法，思绪飘到了母亲还健在的时候，一家人齐聚在神社里的时候，以及四叶出生的时候。

父亲受邀去主持地镇祭，自己和外婆陪着突然生产的母亲去了医院。外婆埋怨父亲靠不住，本来已经痛苦的说不出话来的母亲却突然镇静下来，摸着自己的脑袋说，父亲是在履行他的职责。慌张的自己也随着母亲的话冷静下来。

好在父亲终于在妹妹诞生之前赶回来了，自己和外婆坐在分娩室外面的椅子上，父亲则来来回回踱着步，一刻也不曾停歇，一点也看不出他已经是一个会被邀请去主持地镇祭的受人尊敬的神官了。

“爸爸，冷静一点啊。”自己这样喊着。

“三叶，你的妹妹马上就要出生了！”父亲一点也没有冷静，反而走过来蹲在自己面前，两只手握着自己激动的说道，那双大手温软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