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八章 柯楚密谈（2/3）

被小宫发现，水津难逃一死，他死就死了，江腾空并不在意。

“是。”

水津领命，杭州不远，再跑一趟没什么。

上海贫民窟，陈展礼在暗中观察。

他来过不止一次，江崎贺出来后，基本上每周会过来检查，布置工作，同时和他的员工一起给人发放烙饼。

陈展礼观察的是江崎贺。

他发现江崎贺在这里和 76号完全不同， 76号江崎贺在他面前会露出笑容，但都是淡淡的笑，在这里则是灿烂的笑，像那种发自内心的高兴。

他不理解，也不明白。

但他能感受到，江崎贺是真心做这些事，他是真真真正的在帮助老百姓。

陈展礼没有着急，他会继续观察。

石原商行，楚凌云正在忙。

方士易回来了，这趟货物多，多呆了两天，所有货物已经送往长沙，然后转运到重庆和全国各地。

“老板，密电。”

方士易带了封电文，楚凌云摆摆手，方士易明白他是不能留在这里，这样的密电保密级别极高，连他都不能翻译阅读。

密电很快译好，看完内容楚凌云愣了下。

柯公要来上海，并且已经出发？

明天便会抵达，柯公约他明晚见面。

马上，楚凌云明白柯公为什么过来。

他是不放心那批金条，上次汇报后，柯公给的回复是等候通知，他们会派专人来取，楚凌云没想到会是柯公自己过来。

柯公的安全非常重要，好在他会化妆，一般人认不出来。

既然没有告诉方士易，那就说明，这次是单独见面。

楚凌云烧掉电文，继续处理公务。

事实上柯公已经到了上海，他是坐火车来的。

上一站则是南京。

南京是汪伪政府所在，驻扎着大量的日本人，柯公不怕危险，敢直接去南京，证明了他的胆量。

上海的红党组织生存并不容易，好在他们克服了很多困难，如今算是站稳了脚。

柯公鼓励他们一番，等回去的时候，会派人给他们送五十根金条。

南京的组织很缺钱。

南京不是上海，上海有不少爱国商人，他们通情达理，不少同情红党，认可红党，愿意资助。

南京没有这样的条件，老家给的资金有限，他们必须自己想办法筹集足够的经费。

不是柯公不愿意多给他们，而是一次给太多并不好。

五十根是他们一年的经费，足够他们使用。

南京组织人数如今并不多。

其实上海这边最近情况也不是太好。

李志群抓了不少人，其中就有一些给过他们资助的商人，他们被抓后，这些资助也就断掉了。

柯公知道这些情况。

楚凌云给他的两千根金条，柯公早就做了汇报，其中一千根不能动，要上交给组织。

困难的地方要给一些补充，再给上海留一部分，剩下的则是扩充运输能力。

看似很多钱，七七八八的分下来，不会剩下多少。

第二天下午，楚凌云单独出门。

他改变了个样子，用的是狂飙一号的相貌，这个面孔柯公见过，能够认出来。

“来了？”

见面的地点是处安全屋，楚凌云按照约定的信号敲门，开门的是小李，楚凌云迅速进入。

这处安全屋是上海组织所准备的，安全性极高，有一处地下室，而且有别的出口。

若有特务过来，他们随时能够撤离。

小李将楚凌云送入地下室，自己则在外面警戒。

楚凌云一人走了进去，下面挺宽敞，不过条件很简陋，就一张床，一张桌子，有电，不至于特别昏暗。

看到楚凌云，正坐在桌前的柯公立刻起身，笑呵呵的伸出手。

“楚凌云同志，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柯公您好，其实您没必要亲自过来，若是没有合适的人，我可以安排人送过去。”

楚凌云急忙伸出双手，热情的和柯公握在了一起。

“我这次不单单是来上海，去了很多地方，有些地方确实需要走一趟，现在各地都很困难，需要给他们鼓励。”

柯公笑呵呵摇头，事实上这次最大的目的是见楚凌云，来拿金条不过是个理由。

他和楚凌云是一直在联系，但都是电报，上次见面没能好好的聊天，很快便分开，这次他特意腾出时间，想好好和楚凌云说说话。

楚凌云是绝对的天才，也是他最欣赏的人。

“原来是这样，能有机会当面聆听您的教导，是我最大的荣幸。”

楚凌云笑了笑，柯公笑的更大声：“你啊，这些恭维的话不用对我说，你们戴老板喜欢，留给他就行。”

这里是地下室，隔音做的很好，不用担心被别人听到。

况且柯公就算是大笑，也会控制住音量。

“你对这场战争怎么看？”

柯公突然问，楚凌云明白，他问的不是简单的中日之战，而是目前的世界大战。

“德日必败。”楚凌云立刻回道。

“说说你的理由。”柯公也相信德日必败，但他既然问了，就不是单纯的听这句话。

“先说德国，他们和俄国确实必有一战，但小胡子打的太急了，俄国的反抗非常强烈，现在不是德国刚进攻的那会，那时候俄军战斗力比不过德军，不断失败，经过了战争的洗礼，俄国的士兵表现出了极其坚强的任性，列宁格勒的胜利便是证明。”

楚凌云缓缓说道，就在前几天，二月二号，德国一名元帅和九万军队被俄国俘虏，列宁格勒战役以俄国的胜利告终。

一场战役的胜利算不得什么，但背后的意义却十分不同。

俄国具有了反击的力量，而德国经过数次动员，无论是能源还是人口，他们基本上都到了极限。

听说德国境内不少上学的少年都被动员，只要能拿起枪的人，都要上战场。

反过来看盟军，俄国开始反击，英美还有余力，德国的好日子确到了头，而且他们在北非不断失败，意大利这个猪队友，更是主动送上去不少人头。

“你说的有道理，日本呢？”柯公再问。

“日本狂妄自大，同样是强弩之末，海军失败就相当于日本失败，他们的海军支撑不了多久，美国的工业能力远非他们所能相比，我猜测最多两年，太平洋战场便会彻底反转。”

楚凌云笑道，这不是猜测，是事实。

事实上比他说的时间更短，安全起见，楚凌云故意说了两年。

“没错，你的战略眼光没有让我失望，我们和果军呢？”

柯公继续问，这些都是在电报中无法询问的问题，这次见面，柯公索性一次全部问完。

“果军的心里从没有过我们，常校长始终将我们视为心腹大患，现在日本还没有战败，他便小动作不断，等日本战败，他不会容忍我们的存在。”

楚凌云叹了口气，这也是事实。

“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应对？”柯公又问，这问题有点超纲，可他还是问了。

“敌强我弱，但人心在我，首先不能和他们硬碰硬，我们需要更多的战略纵深，有些地方该放弃就放弃。而果军一旦动手，他们将彻底丧失民心，我们只要稳住，敌人数量再多也不可怕，我相信最终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楚凌云立刻回道，他这些话是经过了历史的验证，但此时没人知道。

柯公眼中露出惊艳，楚凌云不在延州，竟然能看的这么透彻，果然是个天才。

“日本军内反战情绪很高，我已经做出了布置，安排了一些人去做这些反战士兵的工作，你觉得应该怎么使用他们？”

柯公还在问，楚凌云想了下，慢慢说道：“暂时不要让他们有异动，他们数量不会太多，日本军中被武士道荼毒的人数量更多，少数人起不到任何作用，白白牺牲没有任何意义，我的建议是，让他们暗中帮助我们即可，这样能让老百姓少受点祸害。”

日军中有不喜欢战争的士兵，这点楚凌云早就知道。

而且这几年越来越多。

无论是南京还是武汉，都有过小规模反战士兵哗变，但很快便被镇压。

他们本来能做更多的事，就这样牺牲掉实在可惜。

楚凌云相信柯公不会这么做。

“你还记得古村秋吗？”

柯公突然说道，楚凌云轻轻点头，古村秋他当然记得，当初就是他在南京救下的古村秋，给了他钱，让他去的延州。

“古村秋现在做的很不错，在天津联系了上百名反战士兵，可惜情报泄露，日本人正在到处追捕他，我想让他返回延州，他不愿意，他一旦走了，那百名日本士兵便属于无根之萍。”

古村秋在天津暴露了，还好他比较警惕，逃了出去。

目前他在天津城外的根据地，他非常想回到天津，继续工作。

“您的意思是？”

“他对我有过一次汇报，说你们商行有个叫古森的人，吃饭的时候表现过反战情绪，他说如果暂时无法在天津工作，他想试试来上海，能不能说服古森。”

古森，监察部部长？

古森的确有反战情绪，他不信武士道那一套，如今石原商行内狂热分子被楚凌云用各种方式清理的差不多了。

剩下的就算不反战，也不是特别的支持战争。

楚凌云明白了柯公的意思，柯公其实在征求他的意见，能不能让古村秋来发展古森，如果能够发展成功，古村秋相当于多一层强力的保护伞，以后可以留在天津。

方法很简单，他把古森调到天津即可。

有他的保护，古村秋在天津不会有事。

古森毕竟是楚凌云的人，柯公没和楚凌云打招呼之前，没有同意古村秋的请求。

至于古森的身份并不难查。

石原商行天津分公司的事闹那么大，古村秋当初便打听到了真实的情况。

并不是田俊六派人查封的石原商行，而是石原商行自身的调查。

天津分公司经理吃拿卡要，做了很多坏事，被石原亨知道后，派监察部部长古森过来调查，为了保证古森的安全，那些警卫是石原亨特意给他的保护。

石原亨身边的警卫，则是田俊六将军特意给石原亨增加的护卫力量。

“没问题，我可以把古森派往天津。”

楚凌云答应了，古村秋若是能说服古森，对他来说也是件好事，石原商行需要一些反战，或者说愿意帮助中国人的人。

“好，我替古村谢谢你。”

柯公笑了，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他说出情况，楚凌云便明白了他的想法，不用刻意去说的那么详细。

“锄草计划的那几个人找到没有？”

楚凌云主动询问，锄草计划是戴老板亲自安排，请德国人特训出的八名特工，专门用来对付红党。

上次楚凌云在苏北查出了一个，戴老板为此怀疑红党内有名王牌特工，特意让楚凌云到苏北调查。

楚凌云派左旋过去调查，自然没有查出任何有用的东西。

后来第四军出事重建，调查暂停，但戴老板趁着第四军重建的时候又派了人，楚凌云将这件事汇报给了柯公。

事情过去了那么久，楚凌云从没有主动问过，这次见面顺便问问。

柯公则叹道：“没有，他们隐藏的很深，第四军的同志用了很多办法进行甄别，对每个外来的人全部进行了调查，甚至调查了没有参军的外来人，查了他们的用电情况，最终还是没有找到。”

这个任务的负责人是杨部长，杨部长确实很用心，查了很久，可惜毫无收获。

楚凌云眉角跳了下，这些人比他想象隐藏的更深。

看来戴老板给他们打了补丁，让他们过去的履历做到了查不出破绽，否则如此详细的调查下，他们隐藏不住。

有敌人在内部，却查不出来，这种感觉很难受。

杨部长曾经向柯公打过申请，能不能请兔同志再去一趟，帮他们找人。

柯公拒绝了，当时楚凌云正在忙，没这个时间。

他也不能什么事都依赖楚凌云，同志们必须自己成长起来，楚凌云提供了情报，已是立下大功，不能再让他冒险过去。

对楚凌云这样潜伏的人员，每执行一次任务便等于多一份风险。

“他们始终是个祸害，我看看能不能在军统内部找出他们的线索。”

楚凌云没有主动去苏北，有柯公指点，依然没能查出人来，楚凌云亲自去，就算能找到人也不是一天两天，有可能需要一个月，甚至更久。

他没有那么长时间。

若是在军统内部找出线索，相对来说容易很多。

“你没在重庆，没有必要，这种事不用强求，我给杨部长支了几个点子，故意泄露一点机密，看看能不能把他们钓出来，若是不行，以后的工作上让他们多注意，增加保密意识。”

柯公摇头，楚凌云别说没在重庆，就算在，也不能让他随意去打探这样的情报。

知情人极少，一旦内奸被抓，军统很容易怀疑到楚凌云的身上。

几名刚加入的内奸，暂时危害不大，第四军加强了审核，如果有问题的人，迟早会暴露。

若是因为他们让楚凌云暴露，将是最大的损失。

“您放心，我不会刻意打听，绝不会让人怀疑到我的身上。”

楚凌云笑了笑，他知道柯公是在关心自己，红党和果党最大的不同，便在于人心。

一个为己，一个为他。

戴老板如今动不了他，但对戴老板来说，如果有极大的利益，他任何人都可以放弃。

包括楚凌云自己。

“如果对你没有影响，你可以留意。”

柯公答应了，像楚凌云这样的聪明人，有办法让任何人怀疑不到自己身上，并且把事情做成。

这样的事除楚凌云又不是没有做过。

“小男孩最近表现如何？”

楚凌云再问，刚才是柯公问他，现在则是他问柯公。

“表现不错，提供了好几个关键情报，他对破坏徐老鬼的行动非常热衷，徐老鬼不死，估计他不会停手。”

柯公笑了，楚凌云对小男孩这个棋子用的很好，连他都很佩服。

小男孩不是自己人，但楚凌云硬生生把他发展成为外围，不断为组织提供重要情报。

这个外围，比不少同志都要重要。

因为小男孩，组织避免了好几次损失，若是自己同志，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大功。

“中统现在威胁并不大，上梁不正下梁歪，徐老鬼自己醉心于捞钱，他的手下能好到哪去，也就小男孩认真做事，但他只对日本人有兴趣，对我们向来是保护。”

“未来我们最大的敌人还是军统，戴老板能力不弱，军统是他一手创建，不过他有致命的弱点，就是太贪权，自古以来，哪有特务头子掌握军权的，如果他不放手军权，未来迟早有人会要了他的命。”

“柯公您可以早点布局，军统如今各站势力不小，尽量多安排咱们自己人，这样方便以后日本人离开后行事。”

楚凌云轻声建议，历史证明，戴老板死了，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死的，他死之后，确实没有能彻底掌控军统的人。

郑局长不行，齐秘书也不行。

至于自己，同样不行。

就算是楚凌云上位，他同样不可能完全操控军统，军统有不少的骄兵悍将，特别是各站站长，他们只服戴老板，不服其他人。

更何况军统的作风，这些人阴奉阳违，除非把他们全部撤换掉。

可就算撤换掉，用不了多久，新的站长还会和他们一样，这是大环境，别说他们，就算是戴老板在的时候，这些站长不是一样什么都敢做？

说到底还是根子歪了，戴老板盲目扩张，后期的军统远没有最初纯粹。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这点我会去做，另外你上次说的陈展礼是怎么回事？”

柯公有点惊讶，没想到楚凌云看的这么远，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日本人离开后的事情。

事实上他也做了准备，同样是刚开始不久。

很多事必须未雨绸缪，不能等到来临的时候再去准备，那样就晚了。

“陈展礼是个人才……”

楚凌云第一句话就引起了柯公极大的兴趣，能被楚凌云称赞为人才的人，必然有着不俗的本领。

随着楚凌云的讲述，柯公越来越惊讶，外人来看，陈展礼一个不学无术，好吃懒做，只会溜须拍马的人，可在楚凌云的手下，他却成为了打入 76号的王牌特工，在 76号立下了汗马之功。

楚凌云最后说到江崎贺，他有心带领陈展礼加入红党，陈展礼是个人才，又是中国人，不能让他加入到日红的行列。

“凌云，还是你厉害，一个在别人眼中毫无是处的人，在你这里竟然会变成个宝。”

柯公夸赞道，楚凌云则有点不好意思：“不瞒柯公，发现陈展礼亮点的是我的手下赵三，并不是我。”

提出重用陈展礼的的确是泥鳅，楚凌云不会把别人的功劳往自己身上带。

是他的就是他的，不是他绝对不会拿来当做自己的使用。

“陈展礼本质不坏，他虽然是从我们游击队逃出去的，但那是因为对他的思想教育不到位，没让他真正了解红党，这是我们同志工作的失职。”

柯公主动说道，陈展礼确实不错，他最初可是在红党的队伍内，结果被军统拣了漏。

正是因为那次的调查，让他猜到了楚凌云的身份。

同样，楚凌云察觉了左旋的真实身份。

“倒不能说工作失职，他的性格一般人不会喜欢。”楚凌云摇头。

“楚凌云同志，你不用帮游击队的指导员说话，不管什么样的人，只要加入到我们的队伍，那就是自己人，不能因为他有缺点便歧视，陈展礼是个很好的例子，我会将他的情况进行大范围改变，用来教育自己的同志。”